2020年2月1日星期六

家有琴童之电钢考级(下)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敬请辩证阅读,以防误导。

什么是电钢?
电钢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在一个外行眼里,任何通电的键盘乐器都可能或可以被叫做电钢。事实上历史上最早的电钢还真是那种像电吉他一样在琴弦下安装电磁拾音器并放大扩音而不依赖共鸣腔的乐器。后来的FM电钢、采样电钢和物理建模电钢都是各种用来替代机钢的不同设计思路。目前最流行的是采样电钢,但建模电钢越来越完备,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学琴该用机钢还是电钢?
先说个人观点:对绝大多数考级琴童来说,用逐级配重的、至少有八级力度感应的三触点/传感器的、支持三角琴式三踏板的(立式机钢中间那个"挡布踏板"不在讨论范围之内)且右踏板支持半踏(这个可以稍微放宽,因为需要相对高端的音源才行)、同音连弹每秒十次以上的电钢(这些要求应该能淘汰一大半名不符实搅浑水的电钢)起步,等过了八级(到这个阶段大多数琴童或家长肯定对琴更了解更有感觉,会考虑是不是该止步于此,少数行有余力的可以)再做决定,是否换个能负担得起的最高档机钢继续深造。
生活中,用机钢的琴童占了绝大多数,偶尔有买电钢的家庭,很多还是大人自己玩的,像我家这样的电钢考级琴童不多,用电钢的比赛琴童就既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了。刚计划买琴的时候特意请教过吃音乐饭的好友,他建议要找个私教老师一对一地学,还建议先买电钢,也给我科普了电钢和电子琴、合成器、midi 键盘什么什么的区别。我问他为什么不买机钢?他给我讲了挺多,但当时的我大多数都似懂非懂,只有一句我听进去了,如果孩子没有每天自己去练琴一小时的兴趣、热情并转化成自觉,什么钢都一样!

电钢公认的优点很多,体积小重量轻;少占地不扰民;音准好零维护。假以时日,电钢会像电子表取代机械表、手机淘汰相机一样取代低档机钢,低档机钢市场会逐渐消亡,而高档机钢会像高档机械腕表或大画幅相机一样慢慢减少并逐渐成为一种小众的需求而长久存在(尽管周围华裔团购前仆后继,年度机钢销量还是可耻地一路向下)。但平心而论,有多少有孩子的家庭老搬家的?有多少住公寓的孩子很晚练琴的?电钢省下的调琴费甚至于买机钢多花的钱,跟成千上万请私教老师的课时费一比,也是小钱。所以,用电钢起步并非仅仅为了省钱!而是在琴童从起步到八级这个阶段,电钢比低档机钢更适合!是更好的选择!
(图片来自网络)
然而,这些优点并没有充分到能抵消家长们对“用电钢练琴会不会毁掉琴童手感”这一争论的担心,争议最大的电钢手感和音色成为了电钢走进千家万户的障碍。

网上讨论手感/触键和音色的文章成千上万,这里转几个链接,有兴趣的自己看
http://tieba.baidu.com/p/3138093883
有耐心看完觉得还不够理工的再看这些
http://iwk.mdw.ac.at/goebl/papers/Goebl-Bresin-Galembo_JASA2005_PianoAction.pdf
http://www.speech.kth.se/prod/publications/files/qpsr/1991/1991_32_4_019-034.pdf
http://home.mit.bme.hu/~bank/thesis/pianomod.pdf
看不懂的别找我,我也看不懂。还是说点接地气的。强调钢琴手感和音色,其实讨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钢琴家能不能通过改变触键的方式改变音色?钢琴家的技术可以决定每个手指各自独立触键的力度/音量和时值/时长,这些都毫无争议。但触键的变化能不能导致除此之外的音色变化,上面转贴的论文里并没有结论,业界也没有公认的结论,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此处暂且存疑。我只说点儿我能想明白的。

首先,钢琴音色的标准化程度差不多是所有乐器中最高的。这也是钢琴复杂的击弦机构设计的出发点之一。不同钢琴弹奏水平的人在不同价格不同品牌的钢琴上所弹出的不同琴声之间的音色差距,远小于其他乐器!进一步说,演奏水平不同的人在同一乐器上一次触键所发出的单一乐音的音色差距就更小。举个简单的例子,让一个初学者和一个钢琴家在同一架钢琴上只弹同一个琴键一次,有多少人能靠盲听分辨出演奏者?如果同样的试验换成更重视音色的大多数管、弦乐器,应该会容易分辨得多吧。实际上相比其他乐器,各种音乐录音中钢琴的合成音色是应用最多的。换句话说,你日常听到的流行乐里的钢琴声大多都是电钢的声音!

其次,在这个相比其他乐器小得多的音色差距之下,如果把几大名厂顶级三角钢琴的音色作为参照标准,同品牌的入门级机钢产品与其对应顶级三角钢琴(参照标准)之间的音色差距,个人认为是大于同价位采用同一参照标准作为采样音源的电钢的!尽管这个差距很小,甚至可以说是见仁见智(入门电钢一般共鸣不足,而入门机钢则往往共鸣太过)。但电钢的音色是可调的,如果你知道怎么调电钢的 chorus、reverb 和 delay 等效果设定,你可以根据你的「琴房」有针对性地随时调整。而机钢想做类似的调整,就得装修房间了。当然了,做调整的前提是你得能分辨得出这样细微的音色差距。

最后即便假设存在某种,在触键力度时值不变的前提下改变音色的高级技术,它能从入门机钢上练出来吗?娃的钢琴老师练出来了吗?那些一遍遍强调电钢会毁了琴童手感的人听得出来吗?(如果有人声称他能,先让他自己用不同的触键方法在同一架钢琴上弹力度和时值相同的同一个音,录下来打乱顺序放给他自己盲听,看看他自己听对的概率有多大?)。再退一百步说,就算真有这样的技术,只怕钢琴家弹得出区别,实验室里超级昂贵的设备测得出区别,我等木耳也听不出来。

因为钢琴大多数情况下是几个音在同时奏响,所谓钢琴的音色变化,不是单一琴键的音色变化,是依赖于几个同时奏响的音之间的力度时值不同,组合起来而变化出来的音效,或者是前后音之间音头音尾的衔接共鸣变化出来的音效。能做到这点靠的是钢琴家们极度灵巧同时极端独立的手指,而且他们在顶级三角钢琴上能完成随心所欲的完美,到了中低档钢琴上恐怕要大打折扣甚至做不出来。否则谁还会去买那些贵得让人破产的顶级三角钢琴呢?!再说了,真有那么稀罕、只能在顶级机钢上才能练出来的技术,也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八级琴童的课程表上吧。否则这么顶级的技术都学完了,那后面演奏级、音乐学院、大师课还有啥可教的?

其实,那些强调机钢贬低电钢的人在这里偷偷地混淆了概念,在购买费用上用入门机钢甚至二手琴与电钢对比,在演奏体验上则偷换概念要求电钢以高档甚至顶级机钢为标准。这里引用一段网上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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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拥有这台(斯坦威顶级九尺三角)琴,以便自己随时随地有这种Enjoy,要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RMB七位数的购买费用,宽敞的摆放空间且满足声学要求的建筑空间尺寸比例,24小时恒温恒湿,非常短的调律和维护保养周期(不算调音,听说每使用100小时就要整理一次琴槌)总之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远非一般老百姓所能承受的。
最多人使用的立式钢琴呢?一般而言,除非是特别高档昂贵(顶尖的立式钢琴的价位能冲到RMB300,000以上),又调律保养到位的,在我眼里也最多做到弹奏不分心,效果过得去,离这台“斯坦威”大三角钢琴的那种堪称“奢华”的享受,相差可远不是一星半点。至于那些价格档次不高,先天不足又后天失调的立式钢琴,我在这里明说了,还是算了吧:音高不准,低音区沉不下去,高音区亮不出来,弱奏不出音或不受控,强奏音量上不去或音头发劈,同音反复噎住或漏音......弹这样的琴,真让自己越来越泄气,越来越心堵,没有经验的,又实在搞不清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钢琴的问题,就猜了,怀疑了,怀疑自己,怀疑钢琴,乃至于怀疑人生......那就真是磨灭了热情,亵渎了艺术,蹉跎了岁月,荒废了自己,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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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式钢琴一定要定期调音,定期整理键盘和击弦机。音准的重要性想必大家都知道,而立式钢琴的键盘和击弦机,其先天的结构和设计本来就比三角钢琴吃了大亏,再不好好整理保养,真是只能呵呵了。
再扯远一些,前面我说过,既然弹奏不分心,效果过得去就基本上是立式钢琴演奏体验的极限了。有没有办法能够低成本地达到这种演奏体验呢?有,那就是使用高档电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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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电钢固然比不上顶级机钢三角琴,毕竟价钱在那儿摆着了,入门级机钢或大多数二手机钢更比不上。如果让我选,我宁可就用电钢考级。如果你还是怕有个万一,也不妨先买个电钢入门,等娃能分辨出不同(这一点至关重要),家长对钢琴的了解也伴随着娃的成长水涨船高,到那时再买一个贵点的、高级些的机钢一步到位。现在的钢琴老师没人是用电钢学出来的,因为在他们学琴的时候,或者没有电钢,或者那时能比得上机钢的电钢比机钢还贵。所以他们不支持电钢一点儿也不奇怪。但我们必须看到,二十一世纪以来,高档电钢的技术被迅速地普及到中低档电钢上,性价比超高,非常适合八级及以下水平的琴童。碰上我这样不在乎的,十级演奏级也对付着用。我曾对我家琴童说,电钢的未来就靠你们了,你可得给咱电钢琴童争口气啊。

想用电钢代替机钢学钢琴,最起码要用键盘有逐级配重的电钢。这里有个关键词,逐级。有些大品牌的入门电钢多年立志于把水搅浑,文字游戏那是玩得花样百出,简直唬得刚入坑的家长们不要不要的。国内许多山寨电钢厂家一无音源二无键盘,也是坑货。机钢琴键的静阻力大约在几十克到一百多克这个范围,从左至右这88个琴键的阻力是不一样的。而且静阻力(琴键会动但还未响的阻力)和动阻力(动起来到能响的阻力)也不一样。选电钢也应该在这个范围内。最简单就是带一把硬币去琴行现场比较,看每个键上需要摞多少硬币才刚好能动,再摞几个才刚好能响,少一个就不行。记得高音区低音区多试几个不同的键,跟旁边的机钢对比着试,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电钢键盘配重通常比机钢相对轻点儿(不过请注意,很多稍好些的电钢的力度曲线是可以调的!),对大多数普通琴童的手指来说,起步时负担小不容易产生不良手型手指习惯。

我家琴童比较过我家的电钢、老师家的欧洲品牌高档立式钢琴和一台每年能弹几次的 Kawai 大三角,他说老师家的立式钢琴琴键重所以快速跑动不好弹;我家的电钢轻但砸起来感觉不过瘾;大三角则综合最佳。他弹过很多别人家的琴,他能感觉到不同,但区别不大不影响他弹。他鄙视过有些音不准键不回位音色暗淡的差琴(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手机上下载一个调音 App 实测一下,看看机钢的音能不准到什么程度),也羡慕过比赛琴童同学家的大三角,问我能不能给他买?我跟他说,你能做到连着三个月,不用爸妈提醒爸妈催,自己每天自觉认真练琴一个小时,就给你买。小家伙试过几次,最长一次对付着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再问了。他后来甚至有一次说,我们比他那些个比赛琴童同学的爸妈好,没有因为买了很贵的琴而逼他每天至少练两小时琴,那样的话,他就没时间玩了。

其实电钢的音准好不用调琴这一条在初期最打动我,大多数的小朋友如果经常处在钢琴音准很准的音响环境中,更容易发展出绝对音感 perfect pitch。没有人天生就有绝对音感,这是后天学习而来的(音阶中每一个音的频率是人为制定的,自然界从没规定中央A的频率是不是440Hz)。如果绝对音感没有持续的练习维持,也会逐渐丧失。据说有研究发现,说中文的孩子中有绝对音感的比例较高,也许跟中文有四声有关。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种联系更多的是相关性而非因果关系。

选择电钢还是机钢,要看你的目的。如果你立志要成为古典钢琴演奏家,或者走古典钢琴的路子,电钢不适合你。如果是培养音乐技能,增强音乐实践能力(其实,那些学传统钢琴的人,99%最后也就是得到这个结果,成为古典钢琴家的肯定不足1%),或者是玩流行钢琴、爵士钢琴等等,电钢琴完全能满足你的需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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